餐飲加盟是當今創業市場中的熱門選擇之一,然而,開設一家餐飲加盟店需要一筆可觀的資金。

如何準備充足的資金,是每一個創業者都需要面對的問題。本篇文章將深入探討餐飲加盟創業中資金的重要性和如何有效管理資金。

開店資金的重要性

開店資金是餐飲加盟創業中最基本的元素之一。

在開店之前,創業者需要考慮到許多不同的因素,例如租金、裝修、設備、員工工資等等,這些開支都需要有足夠的資金來支撐。缺乏足夠的資金將對開店後的運營產生巨大的影響,可能會導致經營上的困難和甚至倒閉。

因此,在開店之前,創業者需要進行全面的資金規劃和評估,以確保有足夠的資金來支付開支和應對未來的經營挑戰。有效管理資金是成功開設餐飲加盟店的關鍵。

有效管理開店資金的建議:

接下來,我們將深入探討如何有效地管理開店資金。

1.建立預算計劃

開店前,你需要確定你需要多少資金來支付開店費用和日常營運成本。這包括租金、員工薪資、原料成本、水電費用等等。

你需要建立一份預算計劃,明確列出所有的開支項目以及預估的支出金額。這樣可以幫助你有效地掌控財務狀況,避免出現預算超支的情況。

2.控制成本

控制成本是開店過程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如果你不能有效地掌控成本,就很難保持盈利狀態

這包括從原料採購、裝修設計到日常運營等方方面面。比如在原料採購時,可以和供應商談判價格或者和其他加盟商進行團購,這樣可以有效地降低成本

在裝修設計方面,可以儘可能地利用現有的資源或者選擇性價比較高的裝修材料。在日常運營方面,可以儘可能地降低浪費,提高營運效率等等。

3.資金調配

資金調配是開店過程中必須掌握的技能之一。你需要確保有足夠的資金來支付日常開支,同時還要保持足夠的現金儲備以應對突發情況

在調配資金時,需要考慮到不同支出項目的優先級,確保資金用在最關鍵的地方。同時,你還需要時刻關注財務狀況,及時調整資金調配計劃。

4.行銷投入

在開店初期,行銷投入是非常必要的。你需要花費一定的資金來進行品牌宣傳和推廣,吸引更多的消費者來到你的店鋪消費。但是,你需要注意行銷投入的時機和比例,避免過度投入導致資金短缺。

以下是一份基本的加盟餐飲事業資金運用表格,列出了一些支出開銷的分配比重。這份表格只是作為參考,您可以根據您的實際情況進行調整。

支出項目 比重
加盟費 10%-30%
裝修費用 15%-30%
設備購置費用 20%-30%
店鋪租金及押金 10%-15%
人力成本 20%-30%
廣告及宣傳費用 5%-10%
水電網費及管理費 5%-10%

值得注意的是,以上只是一個大致的分配比重,您在實際運用時需要根據您的具體情況進行調整。

例如,如果您的加盟品牌所在地的租金較高,則店鋪租金及押金的比重可能需要調整。另外,您還需要注意開銷的合理性和節省成本的方法,以保證您的資金運用效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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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聽啊!聽啊!聽  一  音樂會已到了最后一個節目,石學馴剛唱完那首抒情的《偶然》,在臺上略作休止,最后一首歌是大家熟知的《茶花女》中的飲酒歌。  石學馴穿著禮服,個子高大,寬寬的肩,厚厚的胸,圓圓亮亮的一張明朗的臉。帶著屬于歐洲歌唱家的那份瀟灑,和屬于中國歌唱家的那份溫文,他在向伴奏的女士微微點頭示意,鋼琴就俏皮地響出來那跳躍感的前奏,跟著,石學馴的歌聲就像一尾歡樂的游魚般地串入了寧靜的空間——  “這是個東方色彩的老晴天,  大家及時行樂吧!  ……”  這首歌,調子雖然簡單輕快,但事實上,它并不好唱。它需要一種極端的準確,適度的爽脆,隱約的感慨,和引人發笑的跌巖。唱得好,是一首好歌;唱不好,就毫無可取。因此,它盡管是一首熟歌,但普通一般人在演唱時,卻不輕易選它。  石學馴的聲音有著先天的爽脆和清亮,加上他那副有歌劇訓練的表情,就使這首歌十分突出。很顯然的,全場已立刻被他吸住,多數人的臉上,都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層快樂和贊賞的笑容。  歌的節奏很快,在人們來不及呼吸的注意諦聽中,歌聲已經在那“保你馬上的心回意轉,意滿心歡”的俏皮的句子中結束。  臺下立時響起了如雷的掌聲。“ENCORE”的呼聲從每一個角落里傳來。  石學馴和伴奏的女士謝了兩次幕,又走出來,唱了一首《農家樂》,聽眾仍在鼓掌,要求再唱。于是,石學馴再度走出來,向鼓掌的聽眾鞠躬,然后,他說道:  “我唱一首孩子時代的歌。”  聽眾屏息著,不知他要唱什么歌。  石學馴略微停了一下,正了正他的領結,帶著一點沉思的表情,用他歌唱家那特有的低沉的聲音說:  “這首歌,是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唱的,名叫《聽啊!聽啊!聽!》”  臺下的聽眾帶著雙倍的激動,為他鼓掌。  石學馴向鋼琴那邊看了看,臉上帶上一層孩子氣的溫柔,在鋼琴彈了四小節前奏之后,石學馴微微俯著腰,兩手輕輕地擺著,唱道:  “喚,諸位先生請聽啊聽啊聽  我唱歌問候你。  我盼望有事情啊情啊情  我能夠幫助你。  在春天夏天并啊并啊并  和秋天與嚴冬,  我定啊定啊定  能令啊令啊令  你永啊永啊永  歡喜!”  這首歌的調子,完全是小學生程度的簡單的旋律。那些字疊重復的地方,統統是“SOL”的音。但是,聽來非常明快悅耳。石學馴把這首簡單的歌,加了一段變奏,然后還原,前后成為三段,每一段的氣氛和表情都不同,伴奏也加了一番處理,把這首簡單的歌,襯托得十分生動。  在臺下聽眾熱烈的鼓掌聲中,石學馴鞠躬謝幕,回到后臺去了。  回到休息室里,他噓了一口氣,帶點激動地坐下來。跟著,就有一大群學生圍過來,請他在節目單上簽名了。  他手不停揮地簽著,“石學馴”,“石學馴”,“石學馴”  簽完的,道著謝走了。下面一個又把節目單遞過來。他早已習慣應付這場面,他微笑著,回答著聽眾的贊譽。  慢慢的,來請他簽名的行列縮短著。他來不及抬頭地一張一張地簽著名。  一雙柔嫩的女孩子的手,一雙強健的男孩子的手,一向在他的經驗中,找音樂家簽名的,多半都是年輕人。行列快走完了,他看見一雙枯瘦的女性的手伸過來,他接過了節目單,提起筆來,在右下角寫下第一個“石”字。  忽然,那位女士把他的手一攔,說“你不要簽‘石學馴’!”  他驚愕地抬起頭來,看見眼前站著一位約莫50歲的女士。她清瘦的臉上,戴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一頭略顯花白的頭發,光潔地挽在腦后,梳著一個小小的發髻。看見石學馴抬頭望她,她薄薄的嘴唇綻出一抹微笑,用手指著簽名的角落,說道:  “不要簽石學馴,請你簽石唯猛。”  石學馴怔了怔,倏地站起身來,定定地注視著這位女士的臉,注視了一陣,他才激動地訥訥地說:  “請問您是不是沈,沈老師?”  那女士點點頭,笑著,眼睛里閃著喜悅的光,她說:“石唯猛!我簡直認不出來你!不是你唱那首小時候唱的歌,我萬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石學馴就是你!你真成功極了!你唱得太好了!我就是沈美萱,你小時候的沈老師。你還記得我嗎?”  石學馴擲下了鋼筆,興奮地拉著沈美萱那枯瘦的手,兩眼注視著沈美萱那已過中年的慈祥的臉,他說:  “沈老師!我早就說,上帝是不會不理我的。他聽到了我的祈禱!一定是聽到了!我這次回國來,就天天在祈禱,祈禱您在這里,而且能遇見您。我這些年在外面,誰也不想,只想您!沈老師!我只想您!”  他抓住沈美萱的手搖撼著,仿佛他還是二十年前的那個小學生。  旁邊還有三五個等待簽名的聽眾,石學馴對他們看了看,說了一聲:“對不起。”接過節目單,一口氣簽過了名,又說了一聲:“對不起。”不顧那幾個人驚異的神色,向他的幾個朋友招呼了一聲,拉著沈美萱走出休息室,他說:  “我要同您談談,我有許多話,要同您談談。”  二  時間拉回了二十多年。  那時,沈美萱剛從師范學校畢業,分配到一所公立小學教音樂。  按照一般情形,科任老師的責任很輕,既不批改作業,也不必負責學生的品行常規。只要在他們自己的課內,維持秩序就行了。其余的時間,都是級任老師的事。所以,她鐘點雖多,事實上卻很輕松。  有一天上午,她在音樂教室給三年西班上音樂課,點名的時候,發現有一個叫石唯猛的學生不在。  “石唯猛是不是請假?”她問。  “不是。”一個女生說,“他在教室罰站?”  “去叫他來上音樂!”  那女生跑著去把石唯猛叫了來,沈美萱叫石唯猛坐四位子,開始上音樂課。  哪知,過了兩天,再輪到三丙上音樂課的時候,又是石唯猛不到。  “石唯猛呢?”  “在教室罰站。”另一個學生說。  這次,引起了沈美萱的注意。“為什么石唯猛總罰站。”她問。  “他打老師。”一個學生說。  “什么?”沈美萱以為那學生說錯了話,“他打老師?怎么會?!”  “真的!”那個學生說,“秦老師打他,他就還手打秦老師。”  沈美萱不覺笑出來,說:“怎么會有這種事?”  “是真的!”另一個學生說,“石唯猛實在太調皮了!他上課,沒有一次是坐好的,他總是離開位子站起來,或是走來走去地和同學開玩笑。他也不背書,也不交作業。他喜歡打人,連老師都打。”  沈美萱帶著一份好奇,叫那學生把石唯猛叫了來。這回,她注意看了看石唯猛。  石唯猛是個結實的男孩。圓圓胖胖的臉,天氣并不熱,但是,他的臉上紅撲撲的,冒著汗氣。一雙大大的單眼皮的眼睛,眼皮向下垂著,帶著三分不馴和兩分揶揄的表情。  沈美萱問道:“石唯猛!你怎么不乖?”  石唯猛頭也沒抬,眼皮也沒抬,俯著腦袋向左右擺動著,好像沒聽見老師的問話。  “我說話,你有沒有聽見?”沈美萱問。  石唯猛把眼皮抬了一小半,紅紅寬寬的嘴唇,向下撒了撇,輕蔑地微微一笑,還是沒有說話。  沈美萱看了看他,又說:“你對老師為什么沒有一點禮貌?”  石唯猛笑笑,向叫他來的那個同學背上揮動著兩只拳頭,雙腳一跳一跳的,好像西洋人在練打拳,仍然沒有回答。  沈美萱無可奈何地看著這個小男孩,嚴厲地叫了一聲:“石唯猛!站好!”  這嚴厲倒有了效果,石唯猛停止了揮拳,收斂了笑容,抬起眼皮看了看沈美萱,不等沈美萱說話,就自動地走到教室后面墻壁那里,面向墻壁直直地站著。那樣子,倒讓沈美壹怔住了,她問道:  “石唯猛!你做什么?”  “罰站。”石唯猛對著墻壁說。  沈美萱皺了皺眉,說:“音樂課不罰站,我沒有說讓你罰站。去,回到自己位子上坐著!我們開始唱歌。”  石唯猛回過頭來,對沈美萱瞪了一眼,搖搖晃晃地走回到他的位子上,坐下來,充分帶著一種“你奈我何”的神氣。  沈美萱被這個小孩子激得有些惱怒,但為了不愿耽誤大家的時間,也為了給自己下臺。她只得暫時放棄了對石唯猛的僵持,開始教當天的唱歌。  這天,下課之后,她見了三兩的級任秦老師,想起石唯猛,就上前詢問。  秦老師提起石唯猛就皺眉,“這孩子!太頑劣了!”她說,“上課的時候,沒有一刻安靜,有了他,把全班都攪壞了!當初我就說,我班上不要他的。他是四年甲班留級下來的。撥給哪班,哪班不要,就輪到我倒霉。以前四甲的老師也是為這個才讓他留級的。留了級,老師就心靜了。”  “叫他的家長來談談嘛!”沈美萱說。  “算了!他父親也莫奈何他。”  “為什么?”  “他父親打他,他就還手。他父親罰他在家里寫功課,他一轉眼,就跑到外面去野。真是拿他沒有辦法!”  這時,沈美萱才慢慢地知道,石唯猛早已是全校公認的頑劣兒童和問題兒童。他不守一切的規矩,他情愿罰站。以前是老師罰他。后來,他索性自動地站在教室后面去。  由于石唯猛犯過太多,秦老師早就主張把他開除。有一次,她把石唯猛的父親找了來,說:“學校無法收容這樣一個搗亂的學生。”  石唯猛的父親是個頹喪的中年人。他們父子之間,簡直一點也不相像。他對他這個兒子實在束手無策。只一味地懇求老師,不要放棄他。好像一個患了不治之癥的病人家屬,要求醫生“死馬當活馬治”,情愿自己簽字畫押。向老師求情道歉,情愿老師對他的兒子用任何辦法懲罰,只要不放棄他。  于是,石唯猛在大家都感灰心的情況下,暫時留了下來。  為了對他表示嚴厲的監視,泰老師把他放在教室最里面的一個角落。為了禁止他干擾別的同學,秦老師給他單獨在那個角落安排一個孤零零的位子。而他經常是面壁而立,在那里“反省。  這天,又有三丙的音樂課。  石唯猛并未例外,又是在教室罰站。  這回沈美萱叫學生中的一個人到前面來代她指揮唱歌,她親自走到三面教室去看石唯猛。  石唯猛面向墻壁站著。沈美萱輕輕走過來,石唯猛并沒有覺察。她也沒有驚動他,就悄悄地站在教室門外。  這時,音樂教室的歌聲正傳出來。孩子們在唱她上星期教的一首歌。那歌詞是:  “老雞罵小雞,  你這個笨東西,  我叫你唱咕咕咕,  你偏要唱唧唧唧。”  那邊唱完了,歌聲卻沒有停止,沈美萱注意一聽,原來是石唯猛對著墻壁在唱。他好像已經隨著那邊音樂教室的同學唱了一遍,這次是他自己在從頭唱。他的聲音很亮,很脆,是那種可愛的童音。那聲音吸引了沈美萱的注意。她細心地聽著,卻聽出他所唱的歌詞,與原詞并不一樣,他唱的是:  “小雞罵老雞,  你才是笨東西,  你只會唱咕咕咕,  我才會唱唧唧唧。”  石唯猛改的歌詞很滑稽,但聽來卻另有一番道理,沈美萱不覺要笑出來。這時,音樂教室的學生又在復習一首名叫《喇叭花》的歌。  石唯猛先是靜下來,很注意地聽著,聽了一會兒,他就跟著唱起來。一面唱,一面用手比著喇叭花的姿態,一會又用雙手放在嘴前,一面踏步,做著吹喇叭,開步走的動作,嘴里唱著:  “大家吹喇叭,  喇叭的的打。”  一面唱,一面表演著,轉過了身子,這時,他看見了沈美萱。  他停止了動作,對沈美萱頑皮地望著。  沈美萱說:“石唯猛,你唱得真好!表演得也好!”  石唯猛看了看沈美萱,忽然轉過身去,面對著墻壁,說:  “你不要管我,我在罰站!”  “不要罰了,去上課!”  石唯猛固執地面對墻壁站著,沈美萱無奈,走過去對他說:  “我的課,你用不著罰站。”  石唯猛沒有回頭,對著墻壁說:  “我喜歡罰站!”  “你騙人!”沈美萱去扳著他的肩膀,說,“你不喜歡罰站,你喜歡唱歌。”  石唯猛忽然把身體一甩,推了沈美萱一把,沈美萱不提防,被他推得倒退了兩三步,然后,他又面向墻壁站著,口中大聲喊著說:  “我喜歡罰站!我喜歡罰站!”  沈美萱困惑地走過來,看著這孩子那倔強的后腦,無可奈何地說:  “石唯猛,你該改個名字,你的脾氣真壞!”  石唯猛沒有回答,固執地站在那里。  沈美萱想了一想,問道:  “你為什么喜歡罰站?”  石唯猛對著墻壁笑笑,聳聳肩,吸吸鼻子,說:“站在這里,顯得比坐著的人們高。”  沈美萱困惑地“嗯!”一聲,又問道:“還為什么?”  “哦!還為——這里比別處清靜。別人都走開,剩下我,我很舒服。”  “嗯!還有呢!”  石唯猛又聳聳肩,吸吸鼻子,說:“我在這里一面表演,一面唱歌,沒人管我。”  “所以,我說你喜歡唱歌。”沈美萱說,“你唱得很好。”  石唯猛抬了一下眼皮,只一瞬,又垂了下去,他把紅紅的嘴唇抿了抿,說:  “唱歌有什么用?我是壞學生、留級生、頑皮精、搗蛋鬼,我快被開除了,你是新來的老師,你根本不知道。唱歌有什么用?我是壞學生?我唱歌的時候,別人用白眼看我——壞學生還有臉唱歌?我情愿在這里罰站,在這里一個人唱著玩,沒有人向我瞪白眼,我可以唱個痛快。”  沈美萱仔細聽完這孩子這一連串的話,突然之間,她覺得她完全了解這個孩子了,他是個會唱歌的孩子,只因他太調皮,成為公認的壞學生,于是,他在音樂方面的天賦也被人蔑視了。  沈美萱想著,看著石唯猛那結實的身體,倔強的眼睛,覺得她開始喜歡這個頑劣的孩子。于是,她拉起石唯猛的手,拉著他走到窗前。石唯猛抬起眼睛,不信任地望著沈美萱,但他沒有再反抗。  從窗口望出去,是學校的后園,那里種著一些榆樹,長著深深密密的青草和野花。學生都在上課,靜靜的。音樂教室傳來三丙的學生在唱音階的聲音,那個學生很盡責地帶領著全班在唱。  沈美萱看著石唯猛那圓圓的臉,說:“你不喜歡去上課,我在這里教你一首歌,好不好?”  石唯猛用他不信任的眼神,看了沈美萱一眼,沒有回答。  沈美萱說:“我先唱,你跟著我學,跟著我用手打拍子。這首歌,是一首使自己快樂,也使別人快樂的歌。”  于是,沈美萱開始唱道:  “噢!諸位先生,請聽啊聽啊聽  我唱歌問候你。  我盼望有事情啊情啊情  我能夠幫助你。  三  “就是這首歌!”石學馴和已將步入老年的沈老師,走出了音樂廳的后門,走上多樹的人行道,他沉在遙遠的回憶里,對沈美萱說:“就是這首歌,給我的生命注滿了新的意義。”  沈美萱也沉在那久已淡去的回憶里,她說:“是的!我記得我教那個孩子這首歌時的心情。我好同情他!好喜歡他!他是那樣的聰明,那樣的倔強,那樣的不被人們了解,而受著虧待。”  “我那時真是倔強,”石學馴說,“還記得您說我該改個名字嗎?后來,我讀完了學校,出來之后,我不要再叫‘唯猛’,我從音樂中學會了謙和,學會了愛和喜悅,我改名叫石學馴了。”  “那很好!石學馴的名字也很好。”沈美萱說,“不過,我現在也仍然很喜歡那時那個倔強不屈的‘唯猛’。你還記得你改了那首《老雞罵小雞》的歌詞?”  石學馴笑笑,說:“我不記得了。”  “你把《老雞罵小雞》,改成了《小雞罵老雞》。老雞勉強小雞去學它的‘咕咕咕’,是錯誤的,因為老雞沒有設身處地去為小雞想,它應該多去了解一下小雞,再來教訓小雞。是不是?”  石學馴帶點羞澀地笑了。他說:“我小時候,真是頑皮。我幾乎對一切事都反抗。”  “那是人們逼你的。你反抗,其實是自衛。”  石學馴笑了,慢慢地走著,他又說:  “我永遠記得那時候,我天天被罰留校,同學老師都走了,我一個人孤寂地站在教室里,等著‘靜校’鈴響。那時,總是您走到教室來找我一同回去。在路上,您拉著我的手,教我唱許多許多的小歌,那些歌,我到現在,連一首都沒有忘記,像:《古怪孩子莫奈何》那首滑稽的歌,像《茉莉花》是一首可愛的歌。《雞蛋下山》是一首開玩笑的歌。好多好多,我都記著,而且把其中很多首都改編成音樂會的曲子,加上伴奏,在ENCORE的時候唱給世界各地的人們聽。從那時候起,我對自己有了信心,對世界有了好感。”  “好像我記得,你后來也不大挨罰了。”沈美萱說。  “嗯!一年以后,我開始知道用功,知道不觸犯老師,知道我會唱歌,覺得自己有一項長處,那榮譽感讓我乖起來了。”  沈美萱欣慰地聽著,她說:  “見到你有今天的成功,我很高興。”  “該感謝您。”  “不要這樣說,我并沒有做什么事情。”  “您現在生活怎樣?”  “三年前,我就退休了!我已經老了。”  “您府上……”  “我一直是一個人。多年來,我只喜歡教孩子們,沒有去為自己建立一個家。”  “您很偉大。”石學馴真摯地說。  沈美萱搖搖頭,慢慢地說:“事實上,在今天以前,我一直覺得很寂寞。我一生獻身教育,到了老年,剩下的只是兩袖清風,子然一身。難免覺得這一生是浪費徒勞,一無所獲。我甚至于抱怨教書生涯誤我終身。然而,現在,突然之間,我覺得我的想法變了。好像一個人,辛勤耕耘了大半生,一直未曾看見收獲,而突然間,她發現在她早已遺忘的那片土地上生長著的那株果實累累的大樹,原來是她在多少年前,無意之中種下的。她看見那果實很甘美,于是,她才驚然驚覺——幸而她當初所播下的不是毒果。石唯猛!你替我證明了,一定還有許多善果或惡果,是人在無意中種下的。而做老師的人們尤其是播種最多的人們!他們如果知道幾十年后的果實如此驚人,他們在當時就一定會格外謹慎些。因為,人人都知道,一粒或善或惡的種子會繁衍成無數或善或惡的果實。”  石學馴“唯唯”地答應著,忽然說:  “沈老師!我這些年,一直有一個愿望。您大概會贊成。”  “嗯,什么愿望?”  “把我這些年,演唱所積的錢,拿來辦一個學校。”  “嗯!辦什么學校?”  “辦一個特殊的學校,專門收容那些頑劣兒童。因為他們需要更多的了解和愛護。”  一我很贊成。因為他們不但需要更多的愛護和了解,而且他們多半都有很高的天分。”  石學馴笑了,站定了腳(www.lz13.cn)步,對這位影響了他一生成敗的慈祥的老師說:  “沈老師!我會好好留神我所播下的種子。我將拯救更多的石唯猛。”  沈美萱笑了,說:“好!希望你造就出更多的石學馴!”  夜晚的風,如此的柔和而靜謐。  行道樹一行行地聳立著。  世界是充滿了愛與祥和。  音樂的聲音在這一對師生的心中回蕩。也在風中,在氣流中回蕩。成為越遠越大的浪紋,像海流,推展到浩渺不可知的遠方…… 羅蘭作品_羅蘭散文集 羅蘭:盼 羅蘭:葉沄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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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上任  尤老二去上任。  看見辦公的地方,他放慢了腳步。那個地方不大,他曉得。城里的大小公所和賭局煙館,差不多他都進去過。他記得這個地方——開開門就能看見千佛山。現在他自然沒心情去想千佛山;他的責任不輕呢!他可是沒透出慌張來;走南闖北的多年了,他沉得住氣,走得更慢了。胖胖的,四十多歲,重眉毛,黃凈子臉。灰嗶嘰夾袍,肥袖口;青緞雙臉鞋。穩穩地走,沒看千佛山:倒想著:似乎應當坐車來。不必,幾個伙計都是自家人,誰還不知道誰;大可以不必講排場。況且自己的責任不輕,干嗎招搖呢。這并不完全是怕;青緞鞋,灰嗶嘰袍,恰合身分;慢慢地走,也顯著穩。沒有穿軍衣的必要。腰里可藏著把硬的。自己笑了笑。  辦公處沒有什么牌匾:和尤老二一樣,里邊有硬家伙。只是兩間小屋。門開著呢,四位伙計在凳子上坐著,都低著頭吸煙,沒有看千佛山的。靠墻的八仙桌上有幾個茶杯,地上放著把新洋鐵壺,壺的四圍趴著好幾個香煙頭兒,有一個還冒著煙。尤老二看見他們立起來,又想起車來,到底這樣上任顯著“禿”一點。可是,老朋友們都立得很規矩。雖然大家是笑著,可是在親熱中含著敬意。他們沒因為他沒坐車而看不起他。說起來呢,稽察長和稽察是作暗活的,越不惹人注意越好。他們自然曉得這個。他舒服了些。  尤老二在八仙桌前面立了會兒,向大家笑了笑,走進里屋去。里屋只有一條長桌,兩把椅子,墻上釘著月份牌,月份牌的上面有一條臭蟲血。辦公室太空了些,尤老二想;可又想不出添置什么。趙伙計送進一杯茶來,飄著根茶葉棍兒。尤老二和趙伙計全沒的說,尤老二擦了下腦門。啊,想起來了:得有個洗臉盆,他可是沒告訴趙伙計去買。他得細細地想一下:辦公費都在他自己手里呢,是應該公開地用,還是自己一把死拿?自己的薪水是一百二,辦公費八十。賣命的事,把八十全拿著不算多。可是伙計們難道不是賣命?況且是老朋友們?多少年不是一處吃,一處喝呢?不能獨吞。趙伙計走出去,老趙當頭目的時候,可曾獨吞過錢?尤老二的臉紅起來。劉伙計在外屋目留了他一眼。老劉,五十多了,倒當起伙計來,三年前手里還有過五十支快槍!不能獨吞。可是,難道白當頭目?八十塊大家分?再說,他們當頭目是在山上。尤老二雖然跟他們不斷的打聯絡,可是沒正式上過山。這就有個分別了。他們,說句不好聽的,是黑面上的;他是官。作官有作官的規矩。他們是棄暗投明,那么,就得官事官辦。八十元辦公費應當他自己拿著。可是,洗臉盆是要買的;還得來兩條毛巾。  除了洗臉盆該買,還似乎得作點別的。比如說,稽察長看看報紙,或是對伙計們訓話。應當有份報紙,看不看的,擺著也夠樣兒。訓話,他不是外行。他當過排長,作過稅卡委員;是的,他得訓話;不然,簡直不象上任的樣兒。況且,伙計們都是住過山的,有時候也當過兵;不給他們幾句漂亮的,怎能叫他們佩服。老趙出去了。老劉直咳嗽。必定得訓話,叫他們得規矩著點。尤老二咳嗽了一聲,立起來,想擦把臉;還是沒有洗臉盆與毛巾。他又坐下。訓話,說什么呢?不是約他們幫忙的時候已經說明白了嗎,對老趙老劉老王老褚不都說的是那一套么?“多年的朋友,捧我尤老二一場。我尤老二有飯吃,大家伙兒就餓不著;自己弟兄!”這說過不止一遍了,能再說么?至于大家的工作,誰還不明白——反正還不是用黑面上的人拿黑面上的人?這只能心照,不便實對實地點破。自己的飯碗要緊,腦袋也要緊。要真打算立功的話,拿幾個黑道上的朋友開刀,說不定老劉們就會把盒子炮往里放。睜一眼閉一眼是必要的,不能趕盡殺絕;大家日后還得見面。這些話能明說么?怎么訓話呢?看老劉那對眼睛,似乎死了也閉不上,幫忙是義氣,真把山上的規矩一筆鉤個凈,作不到。不錯,司令派尤老二是為拿反動分子。可是反動分子都是朋友呢。誰還不知道誰吃幾碗干飯?難!  尤老二把灰嗶嘰袍脫了,出來向大家笑了笑。  “稽察長!”老劉的眼里有一萬個“看不起尤老二”,“分派分派吧。”  尤老二點點頭。他得給他們一手看。“等我開個單子。咱們的事兒得報告給李司令。昨兒個,前兩天,不是我向諸位弟兄研究過?咱們是幫助李司令拿反動派。我不是說過:李司令把我叫了去,說,老二,我地面上生啊,老二你得來幫幫忙。我不好意思推辭,跟李司令也是多年的朋友。我這么一想,有辦法。怎么說呢,我想起你們來。我在地面上熟哇,你們可知底呢。咱們一合作,還有什么不行的事!司令,我就說了,交給我了,司令既肯賞飯吃,尤老二還能給臉不兜著?弟兄們,有李司令就有尤老二,有尤老二就有你們。這我早已研究過了。我開個單子,誰管哪里,誰管哪里,核計好了,往上一報,然后再動手,這象官事,是不是?”尤老二笑著問大家。  老劉們都沒言語。老褚擠了擠眼。可是誰也沒感到僵得慌。尤老二不便再說什么,他得去開單子。拿筆刷刷的一寫,他想,就得把老劉們唬背過氣去。那年老褚綁王三公子的票,不是求尤老二寫的通知書么?是的,他得刷刷地寫一氣。可是筆墨硯呢?這幾個伙計簡直沒辦法!“老趙,”尤老二想叫老趙買筆去。可是沒說出來。為什么買東西單叫老趙呢?一來到錢上,叫誰去買東西都得有個分寸。這不是山上,可以馬馬虎虎。這是官事,誰該買東西去,誰該送信去,都應當分配好了。可是這就不容易,買東西有扣頭,送信是白跑腿;誰活該白跑腿呢?“啊,沒什么,老趙!”先等等買筆吧,想想再說。尤老二心里有點不自在。沒想到作稽察長這么啰嗦。差事不算很甜;也說不上苦來。假若八十元辦公費都歸自己的話。可是不能都歸自己,伙計們都住過山;手兒一緊,還真許嘗個“黑棗”,是玩的嗎?這玩藝兒不好辦,作著官而帶著土匪,算哪道官呢?不帶土匪又真不行,專憑尤老二自己去拿反動分子?拿個屁!尤老二摸了摸腰里的家伙:“哥兒們,硬的都帶著哪?”  大家一齊點了點頭。  “媽的怎么都啞巴了?”尤老二心里說。是什么意思呢?是不佩服咱尤老二呢,還是怕呢?點點頭,不象自己朋友,不象;有話說呀。看老劉!一臉的官司。尤老二又笑了笑。有點不夠官派,大概跟這群家伙還不能講官派。罵他們一頓也許就罵歡喜了?不敢罵,他不是地道土匪。他知道他是腳踩兩只船。他恨自己不是地道土匪,同時又覺得他到底高明,不高明能作官么?點上根煙,想主意,得喂喂這群家伙。辦公費可以不撒手;得花點飯錢。  “走哇,弟兄們,五福館!”尤老二去穿灰嗶嘰夾袍。  老趙的倭瓜臉裂了紋,好似是熟透了。老劉五十多年制成的石頭腮幫笑出兩道縫。老王老褚也都復活了,仿佛是。大家的嗓子里全有了津液,找不著話說也舔舔嘴唇。  到了五福館,大家確是自己朋友了,不客氣:有的要水晶肘,有的要全家福,老劉甚至于想吃鍋火晶雞,而且要雙上。吃到半飽,大家覺得該研究了。老劉當然先發言,他的歲數頂大。石頭腮幫上紅起兩塊,他喝了口酒,夾了塊肘子,吸了口煙。“稽察長!”他掃了大家一眼:“煙土,暗門子,咱們都能手到擒來。那反——反什么?可得小心!咱們是干什么的?傷了義氣,可合不著。不是一共才這么一小堆洋錢嗎?”尤老二被酒勁催開了膽量:“不是這么說,劉大哥!李司令派咱們哥幾個,就為拿反動派。反動派太多了,不趕緊下手,李司令就坐不穩;他吹了,還有咱們?”  “比如咱們下了手,”老趙的酒氣隨著煙噴出老遠,“斃上幾個,咱們有槍,難道人家就沒有?還有一說呢,咱們能老吃這碗飯嗎?這不是怕。”  “誰怕誰不是人養的!”老褚馬上研究出來。  老趙接了過來:“不是怕,也不是不幫李司令的忙。義氣,這是義氣!好尤二哥的話,你雖然幫過我們,公面私面你也比我們見的廣,可是你沒上過山。”  “我不懂?”尤老二眼看空中,冷笑了聲。  “誰說你不懂來著?”葫蘆嘴的王小四冒出一句來。“是這么著,哥兒們,”尤老二想烹他們一下:“捧我尤老二呢,交情;不捧呢,”又向空中一笑,“也沒什么。”“稽察長,”又是老劉,這小子的眼睛老瞪著:“真干也行呀,可有一樣,我們是伙計,你是頭目;毒兒可全歸到你身上去。自己朋友,歹話先說明白了。叫我們去掏人,那容易,沒什么。”  尤老二胃中的海參全冰涼了。他就怕的是這個。伙計辦下來的,他去報功;反動派要是請吃“黑棗”可也先請他!但是他不能先害怕,事得走著瞧。吃“黑棗”不大舒服,可是報功得賞卻有勁呢。尤老二混過這么些年了,哪宗事不是先下手的為強?要干就得玩真的!四十多了,不為自己,還不為兒子留下點什么?都象老劉們還行,顧腦袋不顧屁股,干一輩子黑活,連墳地都沒有。尤老二是虛子①,會研究,不能只聽老劉的。他決定干。他得捧李司令。弄下幾案來,說不定還會調到司令部去呢。出來也坐坐汽車什么的!尤老二不能老開著正步上任!  湯使人的胃與氣一齊寬暢。三仙湯上來,大家緩和了許多。尤老二雖然還很堅決,可是話軟和了些:“伙計們,還得捧我尤老二呀,找沒什么刺兒的弄吧——活該他倒霉,咱們多少露一手。你說,腰里帶著硬的,凈弄些個暗門子,算哪道呢?好啦!咱們就這么辦,先找小的,不刺手的辦,以后再說。辦下來,咱們還是這兒,水晶肘還不壞,是不是?”“秋天了,以后該吃紅燜肘子了。”王小四不大說話,一說可就說到根上。  尤老二決定留王小四陪著他辦公,其余的人全出去踩訪。不必開單子了,等他們踩訪回來再作報告。是的,他得去買筆墨硯和洗臉盆。他自己去買,省得有偏有向。應當來個文書,可是忘了和李司令說。暫時先自己寫吧,等辦下案來再要求添文書;不要太心急,尤老二有根。二爹的兒子,聽說,會寫字,提拔他一下吧。將來添文書必用二爹的兒子,好啦,頭一天上任,總算不含糊。  只顧在路上和王小四瞎扯,筆墨硯到底還是沒有買。辦公室簡直不象辦公室。可是也好:刷刷地寫一氣,只是心里這么想;字這種玩藝刷刷的來的時候,說真的,并不多;要寫哪個,哪個偏偏不在家。沒筆墨硯也好。辦什么呢,可是?應當來份報紙,哪怕是看看廣告的圖呢。不能老和王小四瞎扯,雖然是老朋友,到底現在是官長與伙計,總得有個分寸。門口已經站過了,茶已喝足,月份牌已翻過了兩遍。再沒有事可干。盤算盤算家事,還有希望。薪水一百二,辦公費八十——即使不能全數落下——每月一百五可靠。慢慢地得買所小房。媽的商二狗,跟張宗昌走了一趟,干落十萬!沒那個事了,沒了。反動派還不就是他們么?哪能都象商二狗,資資本本地看著?誰不是錢到手就迷了頭?就拿自己說吧,在稅卡子上不是也弄了兩三萬嗎?都哪兒去了?吃喝玩樂的慣了,再天天啃窩窩頭?受不了,誰也受不了!是的,他們——憑良心說,連尤老二自己——都盼著張督辦回來,當然的。媽的,丁三立一個人就存著兩箱軍用票呢!張要是回來,打開箱子,老丁馬上是財主!拿反動派,說不下去,都是老朋友。可是月薪一百二,辦公費八十,沒法兒。得拿!媽的腦袋掉了碗大的疤,誰能顧得了許多!各自奔前程,誰叫張大帥一時回不來呢。拿,斃幾個!尤老二沒上過山,多少跟他們不是一伙。  四點多了,老劉們都沒回來。這三個家伙是真踩窩子①去了,還是玩去了?得定個辦公時間,四點半都得回來報告。假如他們干脆不回來,象什么公事?沒他們是不行,有他們是個累贅,真他媽的。到五點可不能再等;八點上班,五點關門;伙計們可以隨時出去,半夜里拿人是常有的事;長官可不能老伺候著。得告訴他們,不大好開口。有什么不好開口,尤老二你不是頭目么?馬上告訴王小四。王小四哼了一聲。什么意思呢?  “五點了,”尤老二看了千佛山一眼,太陽光兒在山頭上放著金絲,金光下的秋草還有點綠色。“老王你照應著,明兒八點見。”  王小四的葫蘆嘴閉了個嚴。  第二天早晨,尤老二故意的晚去了半點鐘,拿著點勁兒。  萬一他到了,而伙計們沒來,豈不是又得為難?  伙計們卻都到了,還是都低著頭坐在板凳上吸煙呢。尤老二想揪過一個來揍一頓,一群死鬼!他進了門,他們照舊又都立起來,立起來的很慢,仿佛都害著腳氣。尤老二反倒笑了;破口罵才合適,可是究竟不好意思。他得寬宏大量,誰叫輪到自己當頭目人呢,他得拿出虛子勁兒,嘻嘻哈哈,滿不在乎。  “嗨,老劉,有活兒嗎?”多么自然,和氣,夠味兒;尤老二心中夸贊著自己的話。  “活兒有,”老劉瞪著眼,還是一臉的官司:“沒辦。”“怎么不辦呢?”尤老二笑著。  “不用辦,待會了他們自己來。”  “嘔!”尤老二打算再笑,沒笑出來。“你們呢?”他問老趙和老褚。  兩人一齊搖了搖頭。  “今天還出去嗎?”老劉問。  “啊,等等,”尤老二進了里屋,“我想想看。”回頭看了一眼,他們又都坐下了,眼看著煙頭,一聲不發,一群死鬼。  坐下,尤老二心里打開了鼓——他們自己來?不能細問老劉,硬輸給他們,不能叫伙計小看了。什么意思呢,他們自己來?不能和老劉研究,等著就是了。還打發老劉們出去不呢?這得馬上決定:“嗨,老褚!你走你的,睜著點眼,聽見沒有?”他等著大家笑,大家一笑便是欣常他的膽量與幽默;大家沒笑。“老劉,你等等再走。他們不是找我來嗎?咱倆得陪陪他們。都是老朋友。”他沒往下分派,老王老趙還是不走好,人多好湊膽子。可是他們要出去呢,也不便攔阻;干這行兒還能不要玄虛么?等他們問上來再講。老王老趙都沒出聲,還算好。“他們來幾個?”話到嘴邊上又咽了回去。反正尤老二這兒有三個伙計呢,全有硬家伙。他們要是來一群呢,那只好閉眼,走到哪兒說哪兒!  還沒報紙!哪象辦公的樣!況且長官得等著反動派,太難了。給司令部個電話,派一隊來,來一個拿一個,全斃!不行,別太急了,看看再講。九點半了,“嗨,老劉,什么時候來呀?”  “也快,稽察權!”老劉這小子有點故意的看哈哈笑。“報!叫賣報的!”尤老二非看報不可了。  買了份大早報,尤老二找本地新聞,出著聲兒念。非當當的念,念不上句來。他媽的女招待的姓別扭,不認識。別扭!當當,軟一下,女招待的姓!  “稽察長!他們來了。”老劉特別地規矩。  尤老二不慌,放下姓別扭的女招待,輕輕的:“進來!”摸了摸腰中的家伙。  進來了一串。為首的是大個兒楊;緊跟著花眉毛,也是傻大個兒;猴四被倆大個子夾在中間,特別顯著小;馬六,曹大嘴,白張飛,都跟進來。  “尤老二!”大家一齊叫了聲。  尤老二得承認他認識這一群,站起來笑著。  大家都說話,話便擠到了一處。嚷嚷了半天,全忘記了自己說的是什么。  “楊大個兒,你一個人說;嗨,聽大個兒說!”大家的意見漸歸一致,彼此勸告:“聽大個兒的!”  楊大個兒——或是大個兒楊,全是一樣的——擰了擰眉毛,彎下點腰,手按在桌上,嘴幾乎頂住尤老二的鼻子:“尤老二,我們給你來賀喜!”  “聽著!”白張飛給猴四背上一拳。  “賀喜可是賀喜,你得請請我們。按說我們得請你,可是哥兒們這幾天都短這個,”食指和拇指成了圈形。“所以呀,你得請我們。”  “好哥兒們的話啦,”尤老二接了過去。  “尤老二,”大個兒楊又接回去。“倒用不著你下帖,請吃館子,用不著。我們要這個,”食指和拇指成了圈形。“你請我們坐車就結了。”  “請坐車?”尤老二問。  “請坐車!”大個兒有心事似的點點頭。“你看,尤老二,你既然管了地面,我們弟兄還能作活兒嗎?都是朋友。你來,我們滾。你來,我們渡;咱們不能抓破了臉。你作你的官,我們上我們的山。路費,你的事。好說好散,日后咱們還見面呢。”大個兒楊回頭問大家:“是這么說不是?”“對,就是這幾句;聽尤老二的了!”猴四把話先搶到。尤老二沒想到過這個。事情容易,沒想到能這么容易。可是,誰也沒想到能這么難。現在這群是六個,都請坐車;再來六十個,六百個呢,也都請坐車?再說,李司令是叫抓他們;若是都送車費,好話說著,一位一位地送走,算什么辦法呢?錢從哪兒來呢?這大概不能向李司令要吧?就憑自己的一百二薪水,八十塊辦公費,送大家走?可是說回來,這群家伙確是講面子,一聲難聽的沒有:“你來,我們滾。”多么干脆,多么自己。事情又真容易,假如有人肯出錢的話。他笑著,讓大家喝水,心中拿不定主意。他不敢得罪他們,他們會說好的,也有真厲害的。他們說滾,必定滾;可是,不給錢可滾不了。他的八十塊辦公費要連根爛。他還得裝作愿意拿的樣子,他們不吃硬的。  “得多少?朋友們!”他滿不在乎似的問。  “一人十拉塊錢吧。”大個兒楊代表大家回答。  “就是個車錢,到山上就好辦了。”猴四補充上。“今天后響就走,朋友,說到哪兒辦到哪兒!”曹大嘴說。尤老二不能脆快,一人十塊就是六十呀!八十辦公費,去了四分之三!  “尤老二,”白張飛有點不耐煩,“干脆拍出六十塊來,咱們再見。有我們沒你,有你沒我們,這不痛快?你拿錢,我們滾。你不——不用說了,咱們心照。好漢不必費話,三言兩語。尤二哥,咱老張手背向下,和你討個車錢!”“好了,我們哥兒們全手背朝下了,日后再補付,哥兒們不是一天半天的交情!”楊大個兒領頭,大家隨著;雖然詞句不大一樣,意思可是相同。  尤老二不能再說別的了,從“腰里硬”里掏出皮夾來,點了六張十塊的:“哥兒們!”他沒笑出來。  楊大個兒們一齊叫了聲“哥兒們”。猴四把票子卷巴卷巴塞在腰里:“再見了,哥兒們!”大家走出來,和老劉們點了頭:“多喒山上見哪?”老劉們都笑了笑,送出門外。  尤老二心里難過得發空。早知道,調兵把六個家伙全扣住!可是,也許這么善辦更好;日后還要見面呀。六十塊可出去了呢;假如再來這么幾檔兒,連一百二的薪水賠上也不夠!作哪道稽察長呢?稽察長叫反動派給炸了醬,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老劉是好意呢,還是玩壞?得問問他!不拿土匪,而把土匪叫來,什么官事呢?還不能跟老劉太緊了,他也會上山。不用他還不行呢;得罪了誰也不成,這年頭。假若自己一上任就帶幾個生手,哼,還許登時就吃了“黑棗兒”;六十塊錢買條命,前后一核算,也還值得。尤老二沒辦法,過去的不用再提,就怕明天又來一群要路費的!不能對老劉們說這個,自己得笑,得讓他們看清楚:尤老二對朋友不含糊,六十就六十,一百就一百,不含糊;可是六十就六十,一百就一百,自己吃什么呢,稽察長喝西北風,那才有根!  尤老二又拿起報紙來,沒勁!什么都沒勁,六十塊這么窩窩囊囊地出去,真沒勁。看重了命,就得看不起自己;命好象不是自己的,得用錢買,他媽的!總得佩服猴四們,真敢來和稽察長要路費!就不怕登時被捉嗎?竟自不怕,邪!丟人的是尤老二,不用說拿他們呀,連句硬張話都沒敢說,好泄氣!以后再說,再不能這么軟!為當稽察長把自己弄軟了,那才合不著。稽察長就得拿人,沒第二句話!女招待的姓真別扭。老褚回來了。  老褚反正得進來報告,稽察長還能趕上去問么?老褚和老趙聊上天了;等著,看他進來不;土匪們,沒有道理可講。老褚進來了:“尤——稽察長!報告!城北窩著一群朋——啊,什么來著?動——動子!去看看?”  “在哪兒?”尤老二不能再怕;六十塊已被敲出去,以后命就是命了,太爺哪兒也敢去。  “湖邊上,”老褚知道地方。  “帶家伙,老褚,走!”尤老二不含糊。堵窩兒掏!不用打算再叫稽察長出路費。  “就咱倆去?”老褚真會激人哪。  “告訴我地方,自己去也行,什么話呢!”尤老二拚了,大玩命,他們也不曉得稽察長多錢一斤。好嗎,凈開路費,一案辦不下來,怎么對李司令呢?一百二的薪水!  老褚沒言語,灌了碗茶,預備著走的樣兒。尤老二帶理不理地走出來,老褚后面跟著。尤老二覺得順了點氣,也硬起點膽子來。說真的,到底倆人比一個擋事的多,遇到事多少可以研究研究。  湖邊上有個鼻子眼大小的胡同,里邊會有個小店。尤老二的地面多熟,竟自會不知道這家小店。看著就象賊窩!忘了多帶伙計!尤老二,他叫著自己,白闖練了這么多年,還是氣浮哇!怎么不多帶人呢?為什么和伙計們斗氣呢?可是,既來之則安之,走哇。也得給伙計們一手瞧瞧,咱尤老二沒住過山哪,也不含糊!咱要是掏出那么一個半個的來,再說話可就靈驗多了。看運氣吧;也許是玩完,誰知道呢。“老褚,你堵門是我堵門?”  “這不是他們?”老褚往門里一指,“用不著堵,誰也不想跑。”  又是活局子!對,他們講義氣,他媽的。尤老二往門里打了一眼,幾個家伙全在小過道里坐著呢。花蝴蝶,鼻子六兒,宋占魁,小得勝,還有倆不認識的;完了,又是熟人!“進來,尤老二,我們連給你賀喜都不敢去,來吧,看看我們這群。過來見見,張狗子,徐元寶。尤老二。老朋友,自己弟兄。”大家東一句西一句,扯的非常親熱。“坐下吧,尤老二,”小得勝——爸爸老得勝剛在河南正了法——特別的客氣。  尤老二恨自己,怎么找不到話說呢?倒是老褚漂亮:“弟兄們,稽察長親自來了,有話就說吧。”  稽察長笑著點了點頭。  “那么,咱們就說干脆的,”鼻子六兒扯了過來:“宋大哥,帶尤二哥看看吧!”  “尤二哥,這邊!”宋占魁用大拇指往肩后一挑,進了間小屋。  尤老二跟過去,準沒危險,他看出來。要玩命都玩不成;別扭不別扭?小屋里漆黑,地上潮得出味兒,靠墻有個小床,鋪著點草。宋占魁把床拉出來,蹲在屋角,把濕淥淥的磚起了兩三塊,掏出幾桿小家伙來,全扔在了床上。“就是這一堆!”宋占魁笑了笑,在襟上擦擦手:“風太緊,帶著這個,我們連火車也上不去!弟兄們就算困在這兒了。老褚來,我們才知道你上去了。我們可就有了辦法。這一堆交給你,你給點車錢,叫老褚送我們上火車。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弟兄們求到你這兒了!”  尤老二要吐!潮氣直鉆腦子。他捂上了鼻子。“交給我算怎么回事呢?”他退到屋門那溜兒。“我不能給你們看著家伙!”  “可我們帶不了走呢,太緊!”宋占魁非常的懇切。“我拿去也可以,可是得報官;拿不著人,報點家伙也是好的!也得給我想想啊,是不是?”尤老二自己聽著自己的話都生氣,太軟了,尤老二!  “尤老二,你隨便吧!”  尤老二本希望說僵了哇。  “隨便吧,尤老二你知道,干我們這行的但分有法,能扔家伙不能?你怎辦怎好。我們只求馬上跑出去。沒有你,我們走不了;叫老褚送我們上車。”  土匪對稽察長下了命令,自己弟兄!尤老二沒的可說,沒主意,沒勁。主意有哇,用不上!身分是有哇,用不上!他顯露了原形,直抓頭皮。拿了家伙敢報官嗎?況且,敢不拿著嗎?嘿,送了車費,臨完得給他們看家伙,哪道公事呢?尤老二只有一條路:不拿那些家伙,也不送車錢,隨他們去。可是,敢嗎?下手拿他們,更不用想。湖岸上隨時可以扔下一個半個的死尸;尤老二不愿意來個水葬。  “尤老二,”宋大哥非常的誠懇:“狗養的不知道你為難;我們可也真沒法。家伙你收著,給我們倆錢。后話不說,心照!”  “要多少?”尤老二笑得真傷心。  “六六三十六,多要一塊是雜種!三十六塊大洋!”“家伙我可不管。”  “隨便,反正我們帶不了走。空身走,捉住不過是半年;帶著硬的,不吃‘黑棗’也差不多!實話!怕不怕,咱們自己哥兒們用不著吹騰;該小心也得小心。好了,二哥,三十六塊,后會有期!”宋大哥伸了手。  三十六塊過了手。稽察長沒辦法。“老褚,這些家伙怎辦?”“拿回去再說吧。”老褚很有根。  “老褚,”他們叫,“送我們上車!”  “尤二哥,”他們很客氣,“謝謝啦!”  尤二哥只落了個“謝謝”。把家伙全攏起來,沒法拿。只好和老褚分著插在腰間。多威武,一腰的家伙。想開槍都不行,人家完全信任尤二哥,就那么交出槍來,人家想不到尤二哥也許會翻臉不認人。尤老二連想拿他們也不想了,他們有根,得佩服他們!八十塊辦公費以外,又賠出十六塊去!尤老二沒辦法。一百二的薪水也保不住,大概!  尤老二的午飯吃得不香,倒喝了兩盅窩心酒。什么也不用說了,自己沒本事!對不起李司令,尤老二不是不顧臉的人。看吧,再有這么一檔子,只好辭職,他心里研究著。多么難堪,辭職!這年頭哪里去找一百二的事?再找李司令,萬難。拿不了匪,倒叫匪給拿了,多么大的笑話!人家上了山以后,管保還笑著俺尤老二。尤老二整個是個笑話!越想越懊心。  只好先辦煙土吧。煙土算反動不算呢?算,也沒勁哪!反正不能辭職,先辦辦煙土也好。尤老二決定了政策。不再提反動。過些日子再說。老劉們辦煙土是有把握的。  一個星期里,辦下幾件煙土來。李司令可是囑咐辦反動派!他不能催伙計們,辦公費而外已經貼出十六塊了。是個星期一吧,伙計們都出去踩煙土,(煙土!)進了個傻大黑粗的家伙,大搖大擺的。  “尤老二!”黑臉上笑著。  “誰?錢五!你好大膽子!”  “有尤二哥在這兒,我怕誰!”錢五坐下了;“給根煙吃吃。”  “干嗎來了?”尤老二摸了摸腰里——又是路費!“來?一來賀喜,二來道謝!他們全到了山上,很念你的好處!真的!”  “嘔?他們并沒笑話我!”尤老二心里說。  “二哥!”錢五掏出一卷票子來:“不說什么了,不能叫你賠錢。弟兄們全到了山上,永遠念你的好處。”“這——”尤老二必須客氣一下。  “別說什么,二哥,收下吧!宋大哥的家伙呢?”“我是管看家伙的?”尤老二沒敢說出來。“老褚手里呢。”“好啦,二哥,我和老褚去要。”  “你從山上來?”尤老二覺得該閑扯了。  “從山上來,來勸你別往下干了。”錢五很誠懇。“叫我辭職?”  “就是!你算是我(www.lz13.cn)們的人也好,不算也好。論事說,有你沒我們,有我們沒你,論人說,你待弟兄們好,我們也待你好。你不用再干了。話說到這兒為止。我在山上有三百多人,可是我親自來了朋友嗎!我叫你不干,你頂好就不干。明白人不用多說話,我走了,二哥。告訴老褚我在湖邊小店里等他。”  “再告訴我一句,”尤老二立起來:“我不干了,朋友們怎想?”  “沒人笑話你!怕笑,二哥?好了,再見!”  稽察長換了人,過了兩三天吧。尤老二,胖胖的,常在街上蹓著,有時候也看千佛山一眼。   老舍作品_老舍散文集 老舍:四位先生 老舍:宗月大師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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